第二十一章 决裂(1)

我与鞑靼人有不共戴天之仇，一心想献虏阙下，可换来的却是朝廷的重重疑虑。他们胆怯妥协，以厚币卑辞贿赂鞑靼，丝毫不想着一雪前耻，这样的朝廷又怎么值得我效忠？

平王的使者来时，静王元祉正拈着一颗棋子，凝视着池中清荷，怔然出神。对弈的师爷小心一揖，提醒道：“王爷？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静王俊美面容上，生出一抹阴戾而不易察觉的冷笑，他伸手拂乱了棋盘，起身道：“什么风，把四弟都吹得露面了？”

师爷道：“平王狡诈，王爷不可等闲视之。”

静王洒脱一笑，由绿荫中幽幽道：“本王也不是易与之辈。”

使者跟着引路的小厮，穿过中庭，绕过几重琼宇楼阁，才来到园中。

此时正是午后，此园却是青翠欲滴，满目清幽，绿树藤萝之下，有隐隐绰绰的光斑投下，却不觉炽热。静王倚坐树下，正凝望着一池清荷，悠然品茗。

使者初次见到静王，却见他慵懒乘凉，似乎并不以为意，不觉微愠，沉声道：“我家殿下遣小人前来，给静王千岁请安！”

静王随意挥手叫起，笑道：“在我园中，不必拘礼。”

他微微示意，便有从人流水一般，呈上冰镇的食盒，使者也不推辞，微微就唇却觉冰凉沁骨。

“夏日炎炎，殿下深居简出，如此闲适悠然，真是连神仙也望尘莫及……”

使者啧啧赞叹着，终于把话题转回自己的来意，“我家殿下却是素日心焦，如履薄冰啊！”

静王微笑着倾听，淡淡道：“心静自然凉，四弟未免太过焦虑了！”

使者扑哧一笑，迎着静王的目光，毫不闪避道：“这便是王爷您的见识吗？”

静王森然道：“你好大的胆子，在我园中，也敢如此放肆么？”

使者一揖及地，道：“小人岂敢，王爷智者千虑，必有一失，小人因有此笑。”

“哦……愿闻其详。”

“王爷认为自己进可火上添油，退可隔岸观火，是以安之若素……可我家殿下，却有两句话要带给王爷。”

静王眸光微微闪动，只听那使者轻轻道：“圣人有嗣，社稷序传……今上若是诞下皇子，王爷还能如此安稳吗？”

静王静静听着，面上不见任何波澜。

使者却趋前凑近，低低道：“我家殿下还有一句……”

他附在静王耳边，悄然说完，静王终于悚然动容，“竟是如此？！”

他轻吁一口气，思槛片刻，决然道：“我只能为你家主子敲敲边鼓……”

使者满意一笑，“有王爷这句话，足矣。”

静王瞥了他一眼，叹道：“你家主子躲在安王背后，放这些暗箭，其志非小啊！”

使者笑容满面，恭谨道：“我家殿下实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，只是皇上逼迫太甚，不得已才跟几位叔伯弟兄商量，无非求个自保，若能得一允言，永戍封地为王，也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
静王轻应了一声，笑道：“这话应该跟皇上说去，跟我说又有何用？”

“不然，”使者一脸谄笑，越发恭谨地道，“我家殿下说了，静王殿下此时是手足，下次相见，说不定便有君臣分际了。”

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粟增，静王却仿佛未闻，漫不在意，“四弟取笑了……请问使者，四弟定于何时？”

“月末大朝之时。”

使者的话，如同惊蕾一般，静王却不畏这蕾霆之音，送走使者后，径自在树下微笑沉思。

师爷试探着问道：“王爷，要继续监视平王的属下吗？”

静王一笑，将棋子重新排好，道：“不用……皇帝必然已遣人盯上了，现在去凑热闹，不过平白暴露我们的实力。”

却说那使者，由静王府邸而出，几番拐弯，才行至繁华闹市，他衣着并不抢眼，片刻工夫便汇入人流之中。离他不远处，有几个打扮各异的男子互使了眼色，慢慢跟了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