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应过来郑平心中震撼无比，他那在甲衣之下的背部顿时被冷汗打湿，脸色有些发白。

而王黎只是好奇的看了脸色阴晴不定的郑平一眼，指挥着人手将那条战船引近。

皇城司虽然只负责皇城内的城防，但由于城内的数条宽阔运河的原因，也存有一些战船。

但可惜由于开支的原因，并没有专门负责水战的水军，所以剿灭水匪的要事只能交给王黎郑平二人统领。

当然，二人自然也知道这不过是表面上的漂亮话。

实则的原因便是他们备受小皇帝的观注，又是新近升迁，受人妒忌的同时也为那群大头巾所不爽。

数方势力的影响下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只能他们去做了。

当然，两人也是清楚自己二人不会被放在朝廷大佬的眼中，故而这件事是必然要有人去处理的。

只不过恰好是各方条件都还算合适的他们撞上罢了。

若是处理好了，不但那些大头巾无话可说，皇城司也是要给他们记上一笔功劳钱的。

只不过如果这些大头巾再不要脸一些，也会上书弹劾他们擅离职守，不行正事罢了。

既然多少有点好处，王黎虽然心中有点抱怨，却也很卖力。

虽然郑平的脸色很难看，但却不影响王黎指挥着不算大的战船稳稳当当的靠在码头旁，从上方搭下一块长条木板当阶梯。

由于内陆江湖深度不足，河道窄细的原因，这些隶属于皇城司的战船乃是楼船中最小的一种厢船。

也就是堪堪容纳百人的程度，但胜在可以借助风范和下方人力踩踏转板的动力，航速不低。

一百里的距离只要是顺风，两个时辰内就能抵达。

更何况武京地势较高，前往京畿的任何地方都有居高临下的优势，故而船速会比其余地方快上不少。

这也是京师对于京畿之地的掌控之一，京畿十二营便在制衡下。

“喂，出什么神呢，马上就要刀口见血了。”

王黎拍了拍郑平的肩膀，让他从晃晃中回过神来。

“此番虽然我们只是查探水匪的虚实，但也免不了要刀剑相接。”

“某可是听闻这些水匪从周围岸边收拢无赖汉青皮地痞，人数已逾两千，这可是一股不能令人小觑的数量了。”

“我们向来都在京师当值，即使偶有动作也无论人数亦或者器械都占据了优势。”

“眼下我们不过上百人，恐怕给那些水匪塞牙缝都不够，稍有不慎船毁人亡也不过近在眼前。”

听闻王黎的忧心忡忡的话语，郑平重重的点了点头，从身后拔出一柄短刀夹在肘间摩擦了一下，露出其中的森森寒光。

“这些水匪不是一成不变的，随着他们占据芦苇**的时间越长，数量就会愈发壮大。”

“毕竟他们不会仅仅劫掠周围岸民来补充人数，甚至还有那些周围的商船，渔民等等。”

“只需要给那些人塞上一些铁器打造的凶器，杀几个人壮壮胆便是一条贼人。”

“最重要的是先前京畿报告给皇城司的情报乃是半月前，信息的已经严重的滞后了，不可尽信。”

“还是你考虑的到位些。”，王黎重重的点了点头，随即面露狠色，咧着森森白牙说道：“不过不论是两千还是三千，终究是要碰一碰的。”

“看看是这些人数庞大的水匪厉害，还是我们皇城司技高一筹。”

“我就不信在这京畿之地离了京畿十二营，大伙儿就不能活了。”

听闻王黎的狠话，郑平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，眼中满是琢磨。

原先他还有些不明白为何近在咫尺的朝廷要干看着京畿养寇自重，现在听到王黎的话语他倒是通透了许多。

约莫便是借力打力，让京畿背着骂名养寇自重，引入包括皇城司在内的众多外部力量进入到京畿之中。

只要开了一道口子，日后京畿便不再是密不透风的铁板一块。

当初曹操在的时候，京畿如同自家的后花园，让诸多朝堂公卿无法高枕无忧，毕竟猛虎之侧岂容他人酣睡。

眼下在各方的算计下，京畿这个群龙无首的铁板终于崩出缺口。

郑平相信自己这些隶属皇城司的一群人，前往京畿剿匪也不过是插入京畿之地的数把钢刀中的一柄。

在自己所看不到的地方，还有许多带着同样目的的人或者事涌入了京畿，对于朝廷公卿而言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！

毕竟东西二厂虽然做不到开设之处那般，按察天下的程度。

但京畿之地尚不出州府，又如何能逃脱东西二厂的眼睛。

又并非乱世，若非各方的有意纵容，又如何会坐视一个数千人数的水匪窝子出现。

这是一场博弈，当意识到自己落入了一场争权夺利的倾轧博弈中，郑平就感觉到一股深深的窒息。

像他们这种小人物，只要稍有不慎就会化为博弈中枯骨。

现在他倒是有些羡慕王黎这种虽然看不透，但一心所向无前的单纯心思。

“还是先努力保命吧，如果命都没了，就什么都不剩下了。”

郑平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，将手中短剑倒插回鞘中。

而就在此时，一旁的稳当靠岸的战船上有一行人沿着搭下来的木板走到码头上，步履匆忙的走近。

“小人周沧见过两位大人！”

一个领头打扮的人率先朝王黎郑平拱手道，虽然自称小人，但脸上却没有多少恭敬顺从之色。

反而是此人脸上有一条从额头贯穿到下巴的疤痕，让他显得比一众官兵更凶恶些，有点水匪内味。

“你在漕帮中任何等职位？”，王黎瓮声瓮气的开口问道。

“回大人话，小人乃是漕帮京畿十二堂主之一。”

“此番匪患便是出现在小人统管的河道上。”，周沧应声回道，却让王黎眉峰一皱。

“统管？你们漕帮皆是白身百姓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，怎么就统管了，可有将官府放在眼中！”

听到王黎不留情面的呵斥，周沧脸色变了变，随即嘿嘿一笑。

“嘿嘿，大人久居京师可能有所不知。”

“我们漕帮虽是白身百姓，却也是朝廷认可，正儿八经的帮会，本就有规整漕运的职责所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