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一十九章 艰难

第七百一十九章 艰难

“你家三爷,怕是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吧?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!”

伸伸手示意秦子祺入座,石达开不急不躁的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。

“都说石相公用兵取巧,看来果然不假呐!石相公,三爷对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,有些时候,死咬着不放,可不是好事儿,三爷之前跟你说过的,沙场相见生死相搏,到了那时,三爷是不会念旧情的。

你想用兄弟情羁绊三爷,没有一丝的可能!为了大局、为了那许多的百姓,太平天国死一个人还是死一百万人,对三爷来说结果差不多的。

太平天国,只是三爷手中的工具而已,你以为手下有了几十万人,就能与三爷一较长短了?愚昧!

石相公,莫要做井底之蛙,三爷杀心之大、器量之大,几百万人根本填不满,太平天国的百姓想要活着,你才是关键。

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吗?”

秦子祺说的直接而明白,石达开脑子好使,这些东西,并不难理解,但是仅凭这几句话,就让石达开叛乱,未免儿戏了一些。

“说的不错!请吧!咱们之间说不下去了!”

“哼哼……说不下去了?这次不谈,待到三爷动手之时,这段时间你都没得谈!

石相公,再想一想,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,一炷香之后,你还是坚持己见的话,秦某人掉头就走,太平天国就等着做真正的天国吧!天国无非是死人住的地方,让三爷将天国变为现实,也算是一桩美谈!”

石达开想着赶走秦子祺,但他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的,万一这人说的是真的,自己这么做就太过孟浪了。

“你在杨家地位如何?”

听秦子祺说话的气度,石达开知道这位在杨家的地位不低,但究竟是什么人、什么地位,也将决定石达开的取舍。

“走狗而已!专做恶事的走狗,如今太平天国在籍的人口两百一十八万九千,与太平军有牵扯的人口也在两百万左右,届时一旦动手,这些人都是屠戮的目标。

我估算着时间,曾左冯合力,加上三爷调派一批人马,最多两个月,这些人都会被送入天国,放心我们做事儿无一漏网的!”

秦子祺轻飘飘的草菅人命,让石达开听得有些寒心,天国有多少百姓,石达开不清楚,但既然杨三哥的人说了,那数字应该就是可信的。

“四百万人呐!杨三哥就不怕落下杀人害命的口实?”

“嘿嘿……石相公你愚笨了不是,张献忠屠川,又有多少人是张献忠的人马所杀?满人杀了多少?张献忠杀了多少?作为客居广西的石相公应该有所耳闻吧?

这事儿怎么说全在我们一方,四王相杀,端的是美谈呐!”

“此事,三哥那边已经定下了?”

听到这话,石达开的脸色是真变了,这话不似假话,恐怕天国对杨三哥来说利用价值已尽,到了鸟尽弓藏的时候了。

“犹豫不决!但到了时候,此法最为简单直接,省事省力省钱,你以为三爷会如何抉择呢?”

“四百万呐!”

“作为太平天国的翼王,你就别说这个了,冤死在太平军手里的人少吗?

这些年若不是三爷,出钱出粮,单单江南一地饿死的人就不止四百万!

杀你们四百万人,对我们来说根本没什么负担,吃饭喝水一样,只要三爷说句话,两个月,让你们彻底变成人间天国!

该怎么说,你石相公思量一下,我若说了不与你谈,除非三爷开口,不然没人敢与你谈的,而三爷近期,一要忙于英夷之事,二要忙于进京之事。

想必有些事情,你石相公也有所耳闻,待到三爷进京之时,那就是我们与英夷酣战之时,江南的曾左冯是三爷手里的可用之兵,为了快速的进入战场,谁也不会把隐患留在家门之中的,两个月的时间,已经很长了!”

长毛贼乱天下,死的人其实不多,这几年也就几十万数,若是期间杨猛不出手,这数字只怕要达到几百万或是上千万了。

杨猛出钱出粮,也是有目的的,杨家名下的土地需要有人耕种,大批的厂矿需要有人出力,若是没有土地与厂矿,那真就要死人盈野遍地白骨喽!

当然这里面,米利坚和东南亚等国也是出了力的,若是没有他们的粮食,这事儿也做不成的!

“能不能给我些时间的。”

“石相公,我不是一直在给你时间吗?”

“太短!”

“不短了!”

“能让我见一见三哥吗?”

“见了也是一样,话就是这么些话,见了面谈不拢反而伤了和气!”

“三哥给过我承诺的!”

“世易势移!石相公,咱们玩的可是国之神器,为此父子相残、兄弟相杀的事情多了去了,一句承诺而已,你与三爷又何必当真呢?

三爷的犹豫,就是因为这个承诺,若不是顾念兄弟之情,秦某人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。

应了,以后你与秦某人共同效力于三爷;不应,秦某人只好时不时的代三爷,到你石相公的墓上浇奠一番了。”

有些争斗天真不得,这次秦子祺来安庆,就是杨猛天真的表现,妄图用兄弟情谊束缚野心,太过天真了!

“我们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,杨家又有多大的势力呢?”

大批洋枪装备天兵,杨秀清怎么能不吹嘘一番呢?六万洋枪,之后还有更多,杨秀清的底气也是石达开的底气,杨三哥想凭一个人几句话,说服他石达开天真了!

“六万洋枪以后更多?怕是与你们交易的英法商人没有以后了,太平军的火枪,也就到此为止了!

石相公你手里有把这物件吧?这是云南新造的货色,瞧瞧看?”

秦子祺自衣襟之中掏出了一把柯尔特,若是能小一些就好了,这玩意儿,不仅能打子弹,掉过头来就是一把锤子,用这个打头,一下就能打碎脑壳的。

“这是……”

“我们那边叫柯尔特!这是全新的,前些年造的!”

一边说,秦子祺一边**了拉杆,这柯尔特的左伦也就自动弹了出来,将柯尔特倒立,弹仓之中,落出了五发铜壳弹,空着一个弹仓,也是为了安全,不然这东西容易走火。

“你们有多少?”

“数不胜数!”

“自己试一下吧!”

将柯尔特和子弹交给了石达开,秦子祺做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开始闭目养神了。

接过秦子祺的柯尔特,石达开也不犹豫,匆匆的出去了一趟,几声枪响之后,石达开面色凝重的退了回来。

“究竟有多少?”

“说多了你也不信,你就当几十万吧!”

说完之后,秦子祺伸出了手,将石达开手里的柯尔特和弹壳一并揣到了怀里。

“让我怎么做?”

“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事儿!”

“详细一些!”

“派兵回天京,翼王府总要有人拱卫的,据悉翼王府的人马有万余人,也该轮换一下了,三爷派出的人数不算太多,五千人,这样一来,石相公在天京的家人,也可以保全了!”

石达开要怎么选择,早在秦子祺接了杨猛的差事之后,就已经抵定了,他没得选,除了与杨猛合作之外,石达开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。

“你们要做什么?”

派五千人马入天京,杨三哥的人都多大的战力,石达开是亲身体会过的,这五千人,怕是精锐之中的精锐吧?

这五千人入了天京,改朝换代也是反掌之事啊!人总会有些底限的,而这无疑触碰了石达开的底限,虽说低了头、服了软,但并不意味着,石达开就会言听计从。

“保护翼王府,保护天京的百姓,保护老祖宗留在天京的东西而已!石相公何必忧虑呢?”

这话说的鬼都不信,翼王府?百姓?老祖宗的东西?怕是这些人惦记的是天王和圣库吧?

这圣库,杨三哥已经劫了两次了,这就是前科,如今天国的圣库,可是远超前两次的,一旦没了圣库,天国也就完了。

“谁信?”

“不信也得信呐!石相公,天国的局势,想必你也清楚吧?东王杨秀清那厮,准备做什么,你不清楚?

如今的天国,实际就是杨秀清掌舵,但是他头上多了一个天王,让人很不舒服呐!

北王韦昌辉,他入太平军想要的是什么?这些年杨秀清又是怎么对待他的?

一旦杨秀清想篡权,天王必然会让你们两人回京靖难的,你不想内讧,洪秀全、杨秀清、韦昌辉想呐!到时候天京就是个大乱局,一旦杨秀清得势,势必要大肆清理洪秀全、韦昌辉还有你的部下们,涉及到的人数,十几万呐!

一旦韦昌辉得势,他想不想做另一个东王,或是无拘无束的天王呢?

若是你灭了杨秀清与韦昌辉,这洪秀全害不害怕你石达开,变成第二个杨秀清亦或是韦昌辉呢?

这些,石相公你是明白人,应该想的清楚的,你逃走,也不是个出路,太平军的新秀,李秀成、陈玉成怕是要接了你们三王的位置,这天王的名头好,又不管事儿,你说陈李会作何选择呢?

你石达开,就是太平天国的一个悲剧,忠心做事儿遭人嫉恨,反叛天王遭人唾骂,不若害死了天王,你解散太平军,这样还有个大义的名声在身上。

太平天国是个什么玩意儿,你我都清楚,后世之人也自有评价,贼匪终是贼匪,不入流的!”

太平天国首义六王,除了死的萧朝贵、冯云山,剩下四王之中,石达开的地位无疑是最为尴尬的,贴近天王遭东王嫉恨,贴近东王遭天王、北王的嫉恨,独立于外,遭众王的嫉恨,反叛更是要受人唾骂,谁难受谁知道,秦子祺这番话无疑是说动了石达开的。

“那咱们也要约法三章的,天京不乱,你们的人马不能轻动!”

自保之心,谁也是有的,石达开再说也是个人,之前他就派石祥帧防备着呢!兵法大家,岂能看不明白局势?只不过有些时候,迫于无奈,只能坐以待毙罢了!

“这个自然!天京城中兵强马壮,三爷的五千人马,可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,每人都值万两银子的,天京不乱,我们乱了,岂不是徒增伤亡?

只有天京乱了,才是他们出手的时候,到时候该如何抉择,石相公心里自然也就清楚了。

只要石相公不危及这些人的安全,你要是想反水的话,直接遣他们出城就好,祸害这些人,我们也会十倍百倍的祸害天国的人,以德报怨之事,三爷不会做,也不知道怎么做,我们最擅长的就是报复!”

这话也是实话,五千人就是铁打的也都不过天京城中的六十多万人呐!

“不必恐吓于我,三哥的手段如何,我早已见识了,若不是信了三哥,你以为我会答应?请吧!”

背弃一些东西是艰难的,短时间之内背弃之前的所有,更是艰难,条件已然谈妥了,石达开也不客气,伸手就送客。

“呵呵……石相公,到了天京大乱之时,你才知道今日之决定有多英明,良禽择木,未必是为了自己呐!

今日抉择之难,你我见证,来日济世救民之功,你一人独享!

告辞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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